0. 背景介绍

说起Too many open files这个报错，想必大家一定不陌生。在Linux系统下，如果程序打开文件句柄数（包括网络连接、本地文件等）超出系统设置，就会抛出这个错误。

不过最近发现Tomcat的类加载机制在某些情况下也会触发这个问题。今天就来分享下问题的排查过程、问题产生的原因以及后续优化的一些措施。

在正式分享之前，先简单介绍下背景。

Apollo配置中心(https://github.com/ctripcorp/apollo)是携程框架研发部（笔者供职部门）推出的配置管理平台，提供了配置中心化管理、配置修改后实时推送等功能。

有一个Java Web应用接入了Apollo配置中心，所以用户在配置中心修改完配置后，配置中心就会实时地把最新的配置推送给该应用。

1. 故障现象

某天中午，开发在生产环境照常通过配置中心修改了应用配置后，发现应用开始大量报错。

查看日志，发现原来是redis无法获取到连接了，所以导致接口大量报错。

Caused by: redis.clients.jedis.exceptions.JedisConnectionException: Could not get a resource from the pool
         at redis.clients.util.Pool.getResource(Pool.java:50)
         at redis.clients.jedis.JedisPool.getResource(JedisPool.java:99)
         at credis.java.client.entity.RedisServer.getJedisClient(RedisServer.java:219)
         at credis.java.client.util.ServerHelper.execute(ServerHelper.java:34)
         ... 40 more
Caused by: redis.clients.jedis.exceptions.JedisConnectionException: java.net.SocketException: Too many open files
         at redis.clients.jedis.Connection.connect(Connection.java:164)
         at redis.clients.jedis.BinaryClient.connect(BinaryClient.java:82)
         at redis.clients.jedis.BinaryJedis.connect(BinaryJedis.java:1641)
         at redis.clients.jedis.JedisFactory.makeObject(JedisFactory.java:85)
         at org.apache.commons.pool2.impl.GenericObjectPool.create(GenericObjectPool.java:868)
         at org.apache.commons.pool2.impl.GenericObjectPool.borrowObject(GenericObjectPool.java:435)
         at org.apache.commons.pool2.impl.GenericObjectPool.borrowObject(GenericObjectPool.java:363)
         at redis.clients.util.Pool.getResource(Pool.java:48)
         ... 43 more
Caused by: java.net.SocketException: Too many open files
         at java.net.Socket.createImpl(Socket.java:447)
         at java.net.Socket.getImpl(Socket.java:510)
         at java.net.Socket.setReuseAddress(Socket.java:1396)
         at redis.clients.jedis.Connection.connect(Connection.java:148)
         ... 50 more

由于该应用是基础服务，有很多上层应用依赖它，所以导致了一系列连锁反应。情急之下，只能把所有机器上的Tomcat都重启了一遍，故障恢复。

2. 初步分析

由于故障发生的时间和配置中心修改配置十分吻合，所以后来立马联系我们来一起帮忙排查问题（配置中心是我们维护的）。不过我们得到通知时，故障已经恢复，应用也已经重启，所以没了现场。只好依赖于日志和CAT（实时应用监控平台）来尝试找到一些线索。

从CAT监控上看，该应用集群共20台机器，不过在配置客户端获取到最新配置，准备通知应用该次配置的变化详情时，只有5台通知成功，15台通知失败。

其中15台通知失败机器的JVM似乎有些问题，报了无法加载类的错误（NoClassDefFoundError），错误信息被catch住并记录到了CAT。

5台成功的信息如下：

15台失败的如下：

报错详情如下：

java.lang.NoClassDefFoundError: com/ctrip/framework/apollo/model/ConfigChange
	...
Caused by: java.lang.ClassNotFoundException: com.ctrip.framework.apollo.model.ConfigChange
	at org.apache.catalina.loader.WebappClassLoader.loadClass(WebappClassLoader.java:1718)
	at org.apache.catalina.loader.WebappClassLoader.loadClass(WebappClassLoader.java:1569)
	... 16 more

配置客户端在配置更新后，会计算配置的变化并通知到应用。配置的变化会通过ConfigChange对象存储。

由于是该应用启动后第一次配置变化，所以ConfigChange类是第一次使用到，基于JVM的懒加载机制，这时会触发一次类加载过程。

这里就有一个疑问来了，为啥JVM会无法加载类？这个类com.ctrip.framework.apollo.model.ConfigChange和配置客户端其它的类是打在同一个jar包里的，不应该出现NoClassDefFoundError的情况。

而且，碰巧的是，后续redis报无法连接错误的也正是这15台报了NoClassDefFoundError的机器。

联想到前面的报错Too many open files，会不会也是由于文件句柄数不够，所以导致JVM无法从文件系统读取jar包，从而导致NoClassDefFoundError ？

3. 故障原因

关于该应用出现的问题，种种迹象表明那个时段应该是进程句柄数不够引起的，例如无法从本地加载文件，无法建立redis连接，无法发起网络请求等等。

前一阵我们的一个应用也出现了这个问题，当时发现老机器的Max Open Files设置是65536，但是一批新机器上的Max Open Files都被误设置为4096了。

虽然后来运维帮忙统一修复了这个设置问题，但是需要重启才会生效。所以目前生产环境还有相当一部分机器的Max Open Files是4096。

所以，我们登陆到其中一台出问题的机器上去查看是否存在这个问题。但是出问题的应用已经重启，无法获取到应用当时的情况。不过好在该机器上还部署了另外的应用，pid为16112。通过查看/proc/16112/limits文件，发现里面的Max Open Files是4096。

所以有理由相信应用出问题的时候，它的Max Open Files也是4096，一旦当时的句柄数达到4096的话，就会导致后续所有的IO都出现问题。

所以故障原因算是找到了，是由于Max Open Files的设置太小，一旦进程打开的文件句柄数达到4096，后续的所有请求（文件IO，网络IO）都会失败。

由于该应用依赖了redis，所以一旦一段时间内无法连接redis，就会导致请求大量超时，造成请求堆积，进入恶性循环。（好在SOA框架有熔断和限流机制，所以问题影响只持续了几分钟）

4. 疑团重重

故障原因算是找到了，各方似乎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。不过还是有一个疑问一直在心头萦绕，为啥故障发生时间这么凑巧，就发生在用户通过配置中心发布配置后？

为啥在配置发布前，系统打开的文件句柄还小于4096，在配置发布后就超过了？

难道配置客户端在配置发布后会大量打开文件句柄？

4.1 代码分析

通过对配置客户端的代码分析，在配置中心推送配置后，客户端做了以下几件事情：

1. 之前断开的http long polling会重新连接
2. 会有一个异步task去服务器获取最新配置
3. 获取到最新配置后会写入本地文件
4. 写入本地文件成功后，会计算diff并通知到应用

从上面的步骤可以看出，第1步会重新建立之前断开的连接，所以不算新增，第2步和第3步会短暂的各新增一个文件句柄（一次网络请求和一次本地IO），不过执行完后都会释放掉。

4.2 尝试重现

代码看了几遍也没看出问题，于是尝试重现问题，所以在本地起了一个demo应用（命令行程序，非web），尝试操作配置发布来重现，同时通过bash脚本实时记录打开文件信息，以便后续分析。

for i in {1..1000}
do
  lsof -p 91742 > /tmp/20161101/$i.log
  sleep 0.01
done

然而本地多次测试后都没有发现文件句柄数增加的情况，虽然洗清了配置客户端的嫌疑，但是问题的答案却似乎依然在风中飘着，该如何解释观测到的种种现象呢？

5. 柳暗花明

尝试自己重现问题无果后，只剩下最后一招了 - 通过应用的程序直接重现问题。

为了不影响应用，我把应用的war包连同使用的Tomcat在测试环境又独立部署了一份。不想竟然很快就发现了导致问题的原因。

原来Tomcat对webapp有一套自己的WebappClassLoader，它在启动的过程中会打开应用依赖的jar包来加载class信息，但是过一段时间就会把打开的jar包全部关闭从而释放资源。

然而如果后面需要加载某个新的class的时候，会把之前所有的jar包全部重新打开一遍，然后再从中找到对应的jar来加载。加载完后过一段时间会再一次全部释放掉。

所以应用依赖的jar包越多，同时打开的文件句柄数也会越多。

同时，我们在Tomcat的源码中也找到了上述WebappClassLoader的逻辑。

之前的重现实验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完全复现应用出问题时的场景，如果当时就直接测试了Tomcat，问题原因就能更早的发现。

5.1 重现环境分析

5.1.1 Tomcat刚启动完

刚启动完，进程打开的句柄数是443。

lsof -p 31188 | wc -l
443

5.1.2 Tomcat启动完过了几分钟左右

启动完过了几分钟后，再次查看，发现只剩192个了。仔细比较了一下其中的差异，发现WEB-INF/lib下的jar包句柄全释放了。

lsof -p 31188 | wc -l
192

lsof -p 31188 | grep "WEB-INF/lib" | wc -l
0

5.1.3 配置发布后2秒左右

然后通过配置中心做了一次配置发布，再次查看，发现一下子又涨到422了。其中的差异恰好就是WEB-INF/lib下的jar包句柄数。从下面的命令可以看到，WEB-INF/lib下的jar包文件句柄数有228个之多。

lsof -p 31188 | wc -l
422
 
lsof -p 31188 | grep "WEB-INF/lib" | wc -l
228

5.1.4 配置发布30秒后

过了约30秒后，WEB-INF/lib下的jar包句柄又全部释放了。

lsof -p 31188 | wc -l
194
 
lsof -p 31188 | grep "WEB-INF/lib" | wc -l
0

5.2 Tomcat WebappClassLoader逻辑

通过查看Tomcat(7.0.72版本)的WebappClassLoader逻辑，也印证了我们的实验结果。

5.2.1 加载类逻辑

Tomcat在加载class时，会首先打开所有的jar文件，然后遍历找到对应的jar去加载：

5.2.2 关闭jar文件逻辑

同时会有一个后台线程定期执行文件的关闭动作来释放资源：

5.3 故障场景分析

对于应用出现故障的场景，由于是应用启动后第一次配置变化，所以会使用到一个之前没有引用过的class: com.ctrip.framework.apollo.model.ConfigChange，进而会触发Tomcat类加载，并最终打开所有依赖的jar包，从而导致在很短的时间内进程句柄数升高。（对该应用而言，之前测试下来的数字是228）。

虽然现在无从知晓该应用在出问题前总的文件句柄数，但是从CAT监控可以看到光TCP连接数(Established和TimeWait之和)就在3200+了，再加上一些jdk加载的类库（这部分Tomcat不会释放）和本地文件等，应该离4096的上限相差不多了。所以这时候如果Tomcat再一下子打开本地228个文件，自然就很容易导致Too many open files的问题了。

6. 总结

6.1 问题产生原因

所以，分析到这里，整件事情的脉络就清晰了：

1. 应用的Max Open Files限制设置成了4096
2. 应用自身的文件句柄数较高，已经接近了4096
3. 用户在配置中心操作了一次配置发布，由于Tomcat的类加载机制，会导致瞬间打开本地200多个文件，从而迅速达到4096上限
4. Jedis在运行过程中需要和Redis重新建立连接，然而由于文件句柄数已经超出上限，所以连接失败
5. 应用对外的服务由于无法连接Redis，导致请求超时，客户端请求堆积，陷入恶性循环

6.2 后续优化措施

通过这次问题排查，我们不仅对Too many open files这一问题有了更深的认识，对平时不太关心的Tomcat类加载机制也有了一定了解，同时也简单总结下未来可以优化的地方：

1. 操作系统配置

   从这次的例子可以看出，我们不仅要关心应用内部，对系统的一些设置也需要保持一定的关注。如这次的Max Open Files配置，对于普通应用，如果流量不大的话，使用4096估计也OK。但是对于对外提供服务的应用，4096就显得太小了。

2. 统一机器配置

   公司内的机器配置（如Max Open Files）应该由ops统一管理和调整，一方面可以避免不正确的配置问题，另一方面如果发现有问题，可以统一处理。

3. 应用监控、报警

   对应用的监控、报警还得继续跟上。比如是否以后可以增加对应用的连接数指标进行监控，一旦超过一定的阈值，就报警。从而可以避免突然系统出现问题，陷于被动。

4. 中间件客户端及早初始化

   鉴于Tomcat的类加载机制，中间件客户端应该在程序启动的时候做好初始化动作，同时把所有的类都加载一遍，从而避免后续在运行过程中由于加载类而产生一些诡异的问题。

5. 遇到故障，不要慌张，保留现场

   生产环境遇到故障，不要慌张，如果一时无法解决问题的话，可以通过重启解决。不过应该至少保留一台有问题的机器，从而为后面排查问题提供有利线索。